第 21 章 如琢如磨 (第1/3页)

“下午放学的时候,她经常站在街口等着。我老远看见她,两腿就发软,走不动路了,我真不想回家。一般放学早了,就找个地方把作业做了,或者和同学吹会儿牛,磨蹭够了再回家。遇到下午没有课,连中午饭都不吃,跟着几个同学到海边去游泳。因为我下海的机会很少,游泳的技术最差,只敢在浅水里扑腾。

有个同学小名叫狗剩,一会儿功夫就游到很远很远,只剩下一个小黑点儿。等他游回来以后,吃完干粮,就掏出印章和印油,指着屁股上的一个地方,叫我给盖上个印章。他家里怕他经常偷着游泳出危险,每天早上上学之前,都要扒下裤子,在后屁股上盖个章,放学回来要检查,如果发现章没有了,那顿打是不会轻的。后来他就把图章偷出来,到刻字摊上照样刻了一个,他给它起了个名字叫‘免揍章’……

“等我一步一挪地走到街口,后妈把脸一垮:你还知道回来?别的学生一拨一拨地早都放学了,你怎么才回来!这时候我不免编些瞎话,什么值日呀、大扫除呀、被老师留下了,等等。后妈指着我的鼻子,你别说了,你那些瞎话儿我都背下来了,回去再跟你算账!先挑水去,缸里没水了,饭都做不成了,还吃饭呢!

“我最打怵挑水,主要是扁担太长;那是以前柜上伙计挑水用的扁担,我挑在肩上两手够不着扁担钩,控制不住两端的水桶,走起路来水桶两边甩,人就走不稳;第二是扁担钩太长,挑起水来两个水桶刚刚离地,稍不小心就会碰到地面,走起路来总是磕磕碰碰的,只好把脚后跟踮起来走,走不多远就得停下来歇气。

水管子离我们家有三条路远,最少要歇三四回。我在想,要是扁担再短点儿,扁担钩再去掉两环,我挑起水来,两手握住扁担钩,控制住水桶,扁担能够颤起来,挑水就会省力多了。我端量过好几回,不敢改,扁担钩上的环是铁打的,无法把它拆掉,扁担我更不敢把它锯短,要是叫后妈知道了,还说我在破坏劳动工具呢!那是在奴隶社会,奴隶们为了摆脱繁重的苦役,认为苦役都是工具带给他们的,他们无力反抗奴隶主,就只有破坏奴役他们的工具。

“挑完水、帮完厨、吃完饭,后妈便领着孩子们出去玩去了,剩下来的就全是我的事;洗锅刷碗、扫地抹屋,然后是抹地板。她对抹地板要求很严,我回大连以后,首先训练的就是抹地板,她手持藤条站在后面监督着,要求把地板抹出原来的本色。原来的地板是油漆的,等我们搬进来,油漆已经不见了,只在边边角角还能看见油漆的痕迹。我姐姐在家时,也是先训练抹地板,也是要求抹出地板的本色来;

我姐姐已经跑了三年了,怎么地板又没了本色了?难道我们不在家就没人抹地板了吗?我只是心里这样想,当然不敢这样说,这样说了就是大逆不道,回嘴是不行的,顶嘴更不敢,她怎么说的就要怎么干。抹地板不准用拖把,拖把滴汤挂水的,抹不干净。要蹲在地上或者跪在地上用抹布抹,要抹得水盆里不见脏水为止。三间屋抹下来少说也要两个多小时,抹得腰酸背疼,也不敢站起来休息,休息就说你磨洋工,藤条便劈头盖脸地打下来。

“那时还是冬天,有一天特别冷,抹地板的铜盆里都结了冰碴;那回我正在擦楼梯,铜盆就放在阳台边上,她见我尖手尖脚怕冷的样子,怒从心来,抬起一脚,连盆带水带人,踢滚下楼梯。铜盆很厚、很重,边沿很锋利,一下磕到了我的眉骨,我伸手一摸,出血了,便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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