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阙 (第5/27页)

的,就应下了,没有多问缘由。

那是最后一次见到爹爹,他再没有回来。

元阙等到日落,记起爹爹的话,并没动身,苗叔一脸冷静地赶来,把元阙带走。小孩子不懂事,一路哭叫询问,苗叔打晕了他拖了走,等他苏醒时,已在颠簸的牛车上。逃了三天三夜,苗叔把他丢给一个瓦匠,匆匆地就走了。瓦匠拎了元阙走了半个月,他死求活求追问爹爹的下落,瓦匠耐不住他的水磨功夫,叹气说他爹为了他的安全,要送他去别处。

元阙登时大哭一场,最后晕了过去,醒来浑浑噩噩,瓦匠把他丢在玉阑宇门外,对他说,如果他能进了这家大门,或许有与他爹相逢的造化。瓦匠走后,元阙独自跪在冰凉的青石板上,苦苦熬了两天,被分在一个瓦作师傅手下做小工。

璧月大师贵为将作监,他出身的玉阑宇在匠人心目中即是圣地,等闲人进不了大门。若不是那天大师进出时正好瞥见元阙跪着,随口收下,就算有心诚的多跪上几天,未必能入了门。世间缘分便是如此,璧月并不知道,他将来还会再次留意到这个少年。

元阙从此开始学徒生涯,从前学会的全不做数,任你本事顶了天去也得从和泥苫背做起。苫背就是铺瓦前在望板上抹一层厚厚的灰背,先要望板捉缝、苫护板灰,而后三灰七土苫两三层泥背,再是拍背、苫青灰背、铺麻刀绒,在梅花拐子之间粘麻,在屋脊上搭麻辫、轧肩灰——如是“三浆三轧”赶轧完了,再晾背半月,讲究甚多。

元阙一门心思学做,侍弄好管事师傅,就往别处学活。三年下来,不仅精通制浆、砍砖、摆墙、墁地、铺瓦,之前的小木作活计也都捡起,更偷学大木作、彩画、油漆等等,成日忙到天黑。他的瓦作师傅见他勤快,并不多管,把相熟的匠人名字喜好说了,叫他去孝敬,元阙由此与各类匠人混得惯熟。

他言语不多,每日里埋头做活,匠人们乐得偷闲,到处使唤他,他也不怨。没人把他当回事,随意支使来去,有好处想不到他,有烦难就丢给他,元阙自会收拾干净,不留首尾。一来二去,有觉得他可靠老实的,也有背后叫他元傻子的,他不喜不恼,安心做没脾气的学徒。

他爹不是寻常匠人,元阙四岁启蒙读书,到了这里也没丢下,各类工程则例翻得烂熟。很多匠人不识字,口诀无非是口耳相传,元阙便提笔录下,遇上不懂的名词反复请教,磨得人家没奈何,掏心窝的秘诀全说了出来。他是识做的孩子,所有工钱最后尽数供奉几个师傅,剩下的买酒大家喝,人缘很是不错,可依然被人轻看。

直到有一日,玉阑宇修缮一间寺庙,修复梵文天花彩画,画作师傅对残损的彩画颜色犯了难,调弄了几日总不大对。元阙看得心痒,主动请缨,那师傅无奈之下由他放手一搏。

元阙先清洗刮去生漆、腻子等物,而后调制颜料。梵文天花所用的沙绿出自西域,当时并无配备,便用北荒出的孔雀石磨碎调制,掺在空青里,很是悦目好看。待他沥粉贴金的时候,那师傅收了小觑之意,默默望着,被璧月路过瞧见。

璧月瞧了半晌,上前问他几句,无论锦、龙、切活、流云、花草、博古、异兽诸种纹样,元阙对答如流。璧月叫他做万蝠流云的彩画来看,即是云纹加上飞蝠,绘在青绿地子上。

元阙遂用白粉垛云朵,银朱垛飞蝠,前者一溜平直大气生动,后者半露半显活泼点缀。再在云朵上刷矾水,用红、黄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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